＝第七章＝

「少爷早安。」三声敲门后，Viggo循矩入内，跟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少爷Orlando已经站在床边穿好衣服，没有赖床，没有沐浴，就像Ian每天早上自己敲门入内时已经准备好的模样，一个主子，毋庸置疑。

Viggo默默递上自己托盘上的温水跟药丸，Orlando只拿起杯子喝了那杯水，却对止痛药动也不动。「早餐已经准备好了。」Viggo用最少的字眼交代着，Orlando点点头，把杯子放回托盘一言不发走出房间，留Viggo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沉默。

Viggo叹口气，他一直担心恐惧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至今他仍没勇敢接受Orlando的爱情，就是害怕两人的情况变成这样，他可以选择暂时离开他的情人，却还是必须面对他的少爷，他是年长那年轻人多岁，但他没有十足信心自己能控制一切，他不知道当那少爷对自己闹脾气的时候，他该是他的情人或是他的管家？为此他在自己心头筑上一层层心墙，催眠过自己无数个理由就是怕自己为因此看不见的爱而无法戴上管家的面具。

他对于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全心投入，这就是他多年管家生涯一直没有伴侣的原因。他有他的职业尊严在，管家这身份岂是说放就能放下？Ian要给Orlando的是一个管家而不是一个床伴……Viggo自知，他还没找到切换的开关。

在西恩成为Orlando的替身而爬上他的床之前，Viggo唯一排解性需求的方法就是去gay pub找个男人上床，就这样他度过了他的管家生涯十来年。

两人有争执，但是管家该做的却不会少。Viggo依造Orlando的吩咐搭配酒单让他在房间用餐，Viggo并不指望Orlando会像他之前说得那样要自己陪他习酒。

「你们可以离开了。」Orlando走进房间，看着Viggo摆设好的餐桌，女佣Alice跟Viggo随侍在身边，Orlando才刚落坐，就要他们都下去。「我自己吃就好。」

「少爷，请……」Viggo要劝，Orlando一挥手就让他们都住口了。

「都下去。」

他示意众人都退下。

「你也下去。」Orlando端起酒杯，完全无视于Viggo还守在旁边，径自看着酒杯分辨起来。

Viggo仅是沉默。

「什么时候Mckllen家的管家都不用服从主人的话？」Orlando浅浅品了一口酒，他连正眼都没看着他的管家，只是冷冷嘲讽着。

Orlando是少爷，主上的命令、男人的威严。

Viggo是管家，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是的，那我就在门外。」Mortensen低着头，握紧拳头，退出了Orlando的房间。「三十分钟后回来。」

他是管家，他只能服从。

那个人不是他的Orlando，是他的少爷。

Viggo缓缓闭上了眼睛。

Viggo，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Viggo打量了时间，准备替少爷收拾餐点，他敲门入内，餐具已经横放于餐盘上，酒杯空的但是年轻人不见踪影。Viggo一直守在门口没见Orlando走出来，他四下张望看见浴室的门虚掩着，他轻声走近却看见男人正趴在脸盆前狂呕。

「少爷！」Viggo顾不得礼貌，他探门就抱住Orlando的身体。

「出去！」Orlando一手抓紧脸盆，一手却毫不犹豫的挥开他的管家。

「Orlando！」Viggo失职的直接喊他的名字，他一把拉住他的少爷，想看看Orlando怎么了。

「他妈的，管家！」Orlando狼狈瞪着拉着他的男人，他脸色苍白满脸是汗，甩开Viggo拉住他的手。「搞清楚，我是你的主子，给我滚出去。」

「Orlando！求你！」Viggo还想看他的年轻人，年轻人直接转过身，就算只有一眼Viggo也看得出来他吐的多惨，酱汁菜肴还有酒，沾染他的脸跟衣服，他狼狈的连眼泪都流出来。

「叫我少爷！」Orlando毫不客气一把将男人推出浴室，用力关上联系他们之间的门。「听见了没！叫我少爷！」

Viggo站在浴室外面，等着男人走出来。。

没一会，全身赤裸冒着水气的年轻人就这么走出来，Viggo站在门外递过浴袍，而Orlando想也没想扯过，穿上，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他背后的男人。

晚餐比午餐更难熬。

不同于午餐的简单，晚餐比造晚宴足足上了五道菜，四种酒。Orlando让女佣Alice为他上菜，让大厨Tom告诉他今天吃什么喝什么，独独把Viggo留在门外。

当Orlando彻下餐巾时还没忘摆好餐具然后礼貌的告退，头也没回的走进厕所，把自己不适应的那些全部吐出来，将担心他的人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少爷逼自己吃逼自己喝然后逼自己吐，Viggo比他们更无奈的示意大家开始收拾餐具，为少爷准备盥洗的衣服，等着少爷走出来，虚弱的倒在床上，然后无视于自己的存在。

「管家，出去。」Orlando把自己丢到床上，冷冷的丢了一句。

「……请少爷好好休息。」Viggo就只能这样看着，直到他逼自己离开Orlando的房间。

那时候Viggo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才是开始，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多有多难熬。

Viggo一直都是一个优秀的管家。

很快的，Viggo就机灵的吩咐厨房菜色多变化跟用量减少，为了顾全Orlando的营养跟身体，Viggo请女佣们在两餐之间，每两小时替Orlando送上新鲜简单的面包蛋糕和茶点，还有晚餐后送上精致量少的面类，除掉这些之外，更多时候Viggo只能等待，等着Orlando叫他用餐完后进去收拾善后，而他进房间之后，他那高傲的少爷就会躲在厕所里一次次呕吐着，直到清空了所有配着酒吃进肚子的食物，他的少爷才会一掩狼狈的走出来，看也不看Viggo一眼。

他们交集只剩主仆之间最基础的往来，他表现的像一个专业的管家，而Orlando也像一个得体的少爷。

『少爷。』Viggo只能这么叫他。

『管家。』Orlando如此回应他。

就这样。

就这样。

原本是他梦寐以求的。

现在却是日夜折磨他的不醒恶梦。

Viggo现在只期望那该死的品酒会快点结束，他不在乎成果，他现在只希望Orlando不要在用日日喝那些酒，不要用酒折磨自己那颗老心跟他脆弱的身体。

这是第几天Orlando独自在房间内用餐后又吐得一塌糊涂了？维果什么也帮不上忙，他只能站在Orlando房间里听着厕所传来一阵阵作呕的声音，表情冷然指挥着众人收拾餐点，却掩不住内心纠葛慌乱。

他是管家。

他没有任何权利去改变主人的决定。

不要让奥兰多饿着，当他需要的时候提供清洁的衣服，干净的毛巾，他能做的，就这么多。

「Mr.Mortensen。」大厨Tom看着众人收拾善后，他递出一组茶具给Viggo，他说。「薄荷茶可以帮助醒神清胃，我相信少爷目前应该很需要……那个，请恕我多嘴，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好好谈谈，年轻人有时候只是闹闹脾气。」

Viggo双手接下，这点事情以往都是Viggo提醒厨师准备，今天却是厨师端在自己面前，提醒少爷需要……他这管家真是失职透了！「Tom，谢谢你，我会跟少爷聊聊的。」Viggo打起精神，要自己多点注意。

当Orlando从厕所出来，抬眼扫着房间里已经收拾完用餐的一切，只剩他的管家手上端着一壶茶水，用完美的站姿在房间里等他。Orlando用毛巾简单擦拭嘴唇抓过头发，他走向Viggo，把毛巾丢在Viggo端着的餐盘上，一贯冷漠的说。「我不喝，端走。」

Viggo打量Orlando因为呕吐而苍白的脸，没理会他的命令，只是把茶水放在一旁小桌上，拿开Orlando丢的毛巾，倒了一杯茶缓缓递到他那倒在床上的少爷面前。「少爷，这是厨房特调的薄荷茶，可以让您好一点。」

「拿走。」Orlando伸手遮着双眼，一点都不想理会。

「少爷。」Viggo在Orlando床边放低身子，他唤。「喝一些吧！」

「我说了我不喝！」Orlando伸手一拨，那杯散着热气的茶水就泼在Viggo手臂上！Orlando翻身坐起，看见Viggo皱着眉头忍耐那热度，带着香味的茶水慢慢被Viggo西装吸收，而瓷制白色小茶杯在地板上滚动。Orlando想说些什么，却看到Viggo简单甩甩湿透的手套，完全无视于透着热度还滴水的袖子，捡起那个小茶杯，走向放茶水的小桌，拿第二个茶杯又倒了一杯茶递到自己面前。

「少爷请喝茶。」Viggo依然恭恭敬敬将茶杯递到Orlando面前，水还从他的手指滴落在茶碟上。

「我不喝，你端下去吧！」Orlando看向Viggo那双直直望着自己的蓝色眼眸，他伸手接过Viggo递过来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这次小心多了，指稍摸到茶水的温度容易入口但不凉，Viggo刚刚必定被烫着了，他知道自己跟Viggo过不去，但是他并不想用这么实质的方法去伤害Viggo。

Viggo看着Orlando放下茶杯，他动手脱掉染湿的手套，突然端起杯子喝一口然后捧住Orlando的脸，毫不迟疑的吻住了Orlando。

毫不迟疑。

直到Orlando咽下那口茶，Viggo才放开Orlando。

「你……你做什么！」Orlando被Viggo这突如其来的吻给弄得神智不清，这是Viggo第一次主动吻他……或者该说喂他吃东西，但Viggo之前从来没有这么作过。

「照顾你。」Viggo看着Orlando，他又喝了一口茶，然后再次搂住男人然后吻了他。

Orlando不知所措的手悬在空中，他知道他可以推开他的管家，但是他没有，也不想。

他气Viggo如此冷然，他气Viggo是这么尽责的管家，他气Viggo把『Orlando少爷』放在一切之前、把Ian的期望当成首要，而忽略身为男人的Orlando跟身为男人的Viggo所真正需要跟渴望的！他气恼的为此再也不愿看Viggo一眼，Viggo想要的不是自己，而是Orlando少爷，不在Mckellen庇护下的Orlando谁也不是，整整十年，他根本不肯看自己一眼！为甚么自己总是在乎的比较多、追着他索求的如此辛苦？

可是如今，男人只手搂着自己的腰把自己往他胸口贴近，Orlando可以感受到男人的体温与热度，他可以感受到茶水已经入喉但是Viggo并没有松开他，这还不够，他开始回应Viggo的唇舌，开始渴望Viggo给的一切，他的双手慢慢落在Viggo的衣领上，他收紧双手抱着男人，吞下Viggo给予的一切，贪求Viggo的所有。

「Viggo、Viggo、Viggo。」

Orlando听见自己在低喃，恳求着。

「你知道你在越界。」当Orlando停止这个吻，他闭着双眼，依然搂着Viggo不想放手。如果这是梦，他不想睁开双眼，不想面对真实世界。

「我知道。」Viggo放下茶杯，他空出双手用力抱着这男人，抱着他的少爷。

Orlando睁开眼睛，蓝色眼眸近在咫尺。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我要什么。」Viggo看着他，终于开口说了。「……是的，我都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为甚么就要这么折磨我？摔下楼那次也是，我简直觉得自己跟你一起摔下去了，你伤了背我却碎了心，Orlando、Orlando、Orlando……别这样折磨我，我禁不起看着你一直在我面前伤害你自己，我无法承受更多了，Orlando，已经够了，别这么做了。」

「你……你从没说过。」Orlando松开他环着Viggo的手，讶然的说。

「你年轻的几乎像毒药一样。」Viggo没松手，他说。「我告诉自己，如果哪天你离开了……起码我能把你当成少爷的祝福你，但是现在……」Viggo专注的看着Orlando，他的双手抚上Orlando的脸，他缓缓闭上双眼靠着他的额头，胆小的不敢说下去。「天啊！我怕得不能去想。」

「你……你这个老家伙！」Orlando一把将Viggo抱个满怀，一会又手忙脚乱的拉着自己的衬衫去擦拭Viggo的发红的手指还有沾湿的袖子。「你这个该死的老家伙！你没事吧？有烫到哪里吗？」

「我没事。」Viggo拉下Orlando的手送到唇边盖了一个吻，那件衬衫有很多用处却绝对不是用来当毛巾。「我没事的，Orlando。」

「真的？」Orlando还不放心，不停追问着。

「你再问我就要叫你少爷了，Orlando。」Viggo放开Orlando，挑着一边眉头说。

「好吧！」Orlando看起来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说。「看起来你的管家魂还没飘走，应该没事吧。」

「那，喝完这杯茶吧？」Viggo端起放在旁边那杯薄荷茶放在Orlando手里，他说。

「我不得不承认，不管是酒还是茶，从你口里喝的味道总是比较好。」Orlando耸耸肩膀，不怀好意的说。

「有何不可呢？」Viggo努努嘴，他从Orlando手上端过杯子送到唇边说。

「哇喔！」Orlando惊奇的笑了，他伸手把Viggo拉近凑上自己的唇前，突然又停下来打趣的问。「你把我的管家藏哪去了？」

然后享受了这个吻。